程恩富：近年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的若干走向

程恩富：近年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的若干走向

近年来，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现代化在遵循“马学为体、西学为用、国学为根、世情为鉴、国情为据、综合创新”方面，做了大量学术工作，进展较快，具体反映在国际化、应用化、数学化和学派化这四个学术走向上。

国际化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门国际化的学说，只是后来随着世界上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和冷战的兴起，在东西方两大阵营以及在每个阵营的不同国家内分别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并日益隔绝起来。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对国外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日益关注，翻译和引进了不少学术成果，但迄今为止，这种交流主要是单向的，还处于中国政治经济学界了解和借鉴后者的阶段。随着中国长期经济发展奇迹的出现、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相对优势的确立，尤其是中国经济在西方金融和经济危机爆发后的优异表现，中国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发展日益得到国际知识界的关注。

现阶段政治经济学国际化的特点是加大了双向交流。一方面，随着中国在世界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中国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研究的国际影响也日趋扩大。另一方面，西方金融和经济危机使马克思主义在苏东剧变之后重新得到世人的广泛关注，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批评也被西方国家的民众甚至一些政要认可。国外一大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如大卫•科茨、莱布曼、柯瑞文、迪劳内、伊藤诚等，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与当代世界经济的具体实际结合为主题，阐述了世界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系列新的理论和政策思路，为中国经济学家的理论创新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宝贵思想资源。

随着中国经济参与世界经济进程的加深，中国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除继续关注中国的发展外，也逐步扩大国际视野。这有益于加强中国政治经济学在世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界的平等交流和“话语权”，有益于与西方主流经济学界的对话和论争，以增强对整个国际知识界的影响力。最近6年，世界政治经济学学会分别在中国、日本、法国和美国召开世界政治经济学大会，2010年创办《世界政治经济学评论》国际英文季刊，自2009年每年评选“21世纪现代政治经济学杰出成果奖”，自2011年起将每年评选“世界马克思经济学奖”，不断双向翻译、发表一些重要著作和论文，以推动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国际化和国外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化。

应用化

现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应当更多地被运用、拓展到部门经济、应用经济和专题经济的学科中去。从近年的情况看，西方经济学理论的广泛应用是经济学发展的主要趋势。比如，西方经济学的基本概念、理论、原理和分析方法等，都渗透到了金融、贸易、产业经济等学科之中，体现了理论经济学对应用经济学的引领作用，这一点是值得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借鉴的。不过，西方金融和经济危机爆发后，以西方经济学为基础理论的国际金融、国际贸易、发展经济学等应用经济学的内在缺陷日益显露。许多问题，如金融衍生产品到底是化解金融风险、促进经济发展的利器，还是国际金融垄断寡头扩大金融风险、掠夺世界人民的工具，其真相到底如何等等，这些都需要根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改造和发展的相关应用经济学来系统诠释。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可以分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经济学(其中政治经济学是主体)和马克思主义应用经济学两个层次。应当说，经典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本身已包含对现代学者所细分的应用经济学的分析。马克思关于货币、价格、工资、企业、流通、分配、产业、金融、汇率、信用、危机等的理论及其应用，都是当时历史条件下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理论具体化、部门化和应用化的精华。尽管这些理论的部分结论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只要根据现实的经济发展对这些理论精髓进行深入挖掘和科学扩展，就能够很好地指导各门应用经济学和交叉经济学。

与西方学术界中的“经济学帝国主义”，即用西方经济学的思想和分析方法研究和解释其他社会科学所研究的问题相类似，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应用化，还包括其被应用到其他各个学科，尽管其中的缘由与“经济学帝国主义”大不相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劳动、财富、价值、产权、资本、资源、成本、收益、经济利益、按比例发展、经济调节机制和经济全球化等的分析方法和原理，其中有不少可以被借鉴应用到其他社会科学的学科中。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揭示了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和机制，而经济系统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其他系统存在一定联系和发展的某种共性，因而它对于其他相关学科往往具有渗透和双向借鉴的意义，这在经济社会学、经济哲学、经济伦理学、经济心理学、经济人类学、新政治经济学、人口学、国际政治经济学、国际关系学等学科发展中尤其重要。目前，推动政治经济学应用化的方式较多。例如，政府、学术界和社会各界人士，共同研讨经济问题、加强教材编写、重视研讨会等。

数学化

经济学研究中的模型，除了文字模型和图表模型以外，数学模型是重要的表达和分析方法。当前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已在以下方面促进中国经济学的发展。一是运用现代数学的最新成果，为逻辑分析、抽象分析和定性分析等方法提供支撑，对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进行更全面的阐述，如价值转形问题、劳动生产率与价值量变动的关系问题等。二是运用数学工具，对现代社会中经济发展的经验材料进行了更科学的归纳、整理和分析，并为国家和企业的经济决策提供更为翔实的依据，如劳动报酬和人口的统计分析等。三是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基础上对现代市场现象进行量化解释，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与西方经济理论的对比，从而增强人们的理论辨别力，如国有企业的真实效率等。四是使理论更严谨和清晰，易于表达，增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学术解释力和说服力，如一般利润率下降规律等。总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有利于弥补目前政治经济学研究中的部分缺憾，促进其理论的传承和创新，真正体现中国经济学的时代特征。

学派化

与资产阶级经济学学派的形成和发展不同，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派化，不是为了代表劳动阶级不同阶层的利益，而是都应站在劳动阶级和广大人民的整体立场，都应遵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方法论和理论精神，都应尽可能地全面系统掌握实际经济情况，在此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理论及应用进行深入探讨，并由于认识上的不同或不能完全做到“三个都应”而形成各自的学术流派。

实际上，随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日益深入，政治经济学的学派化已是近年和未来的一个主要走向。学术自由、繁荣和质量的标志之一是学派化。其近年体现出来的益处，一是集中研究主题，避免泛泛而谈和不够深入的缺点，体现研究成果的特色，形成具有深度的学术积累；二是在不同学派中形成争鸣，增强政治经济学的辨别力和旺盛力，形成有学术渊源的思想发展史；三是通过学派的传承和壮大，凝聚有特色的研究群体，形成研究合力。目前，国内政治经济学研究领域已开始形成一些影响程度不同的学派，如以中国社会科学院和上海财经大学为研究基地的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综合学派等。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12月27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