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学科专业的知识整合和融合发展,有效促进了新研究方向的产生和新兴学科的发展。不少高校乘势开展学科优化调整与新兴学科建设工作,许多学者也在深耕跨专业、跨学科、跨领域的研究,涌现了一批丰富的研究成果。进一步推动新兴学科建设和研究,需要以交叉融合为方向,打破学科专业壁垒,推动学科专业之间深度融通、文理工农医交叉融合,实现学科发展与学术研究的革故鼎新。
时代变迁催生新兴学科
随着社会发展,传统的学科理论已不能有效回答并解决某些新问题。在江苏师范大学语言科学与艺术学院副院长张强看来,新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带来的知识变革,促使所有学科从新视角、新技术等方面进行重组,学科交叉融合已是大势所趋。
新兴学科应运而生,是时代进步性变化的一种反映。北京外国语大学国家语言能力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何伟表示,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为切实提升全球治理能力,我国亟须大幅提升原始创新能力。为此,应加强相关新兴学科的建设,着力引导新兴学科成果形成有力的服务功能。在此背景下,教育部等有关部门鼓励研究底蕴深厚的高校进一步发挥综合优势,与时俱进加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艺术领域的交叉和融合,探索构建新兴学科体系、学科标准和学科团队。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发展规划处副处长葛少卫结合参与学科建设的经历谈道,从学科发展的内在逻辑看,传统学科发展到一定阶段会出现“天花板”效应,迫使科学家将眼光拓展到其他学科,借鉴有益的思想、理论和方法,从而找到学术方向延伸的新突破口。
运用现代信息技术和大数据解决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遇到的难题,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三大体系”建设最具生命力的新生长点。南京农业大学数字人文研究中心主任包平认为,大数据和现代信息技术的运用,能够让传统人文历史研究更加鲜活、更加便利、更加高效;在人文历史研究的传统路径中注入现代科学技术,又能够使技术操作的机械感更具文化温度。
名正则言顺,然后才能事成。谈论新兴学科的发展成效,需要明晰“新兴学科”这一前提概念。什么学科可以称为新兴学科?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钟元首先想到的是“多学科融合和创新发展的学科”。张强则表示,新兴学科是相对于基础学科、传统学科而言,不仅包括通过文理工渗透交融,跨学科、多学科、交叉融合形成的新兴交叉学科,包括拥抱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迭代学科,还包括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而产生的新型应用学科。事实上,新兴学科往往同时具备上述三个特征。以语言学研究为例,当下语言能力研究处在当代语言学、脑科学、认知科学、人工智能等前沿科学研究的交汇点,不再是传统语言学所能一揽子解决的,必须走跨学科的新型语言学研究之路。
葛少卫认为,新兴学科往往是由不同学科间相互交叉、融合、渗透而出现的学科,指在两门及以上传统学科基础上,通过各种方式重构和创造新的知识,使之成为新的独立的学科体系。基础学科之间、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科学与技术、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交叉融合,有助于重大科学发现和新兴学科的产生,是科学研究中最活跃的部分之一。
较之传统学科,何伟认为,新兴学科从发展角度讲,一般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是学科研究领域顺应时代发展的产物;从学理上讲,一般具有典型的跨界与融合特征,系交叉学科、跨学科或超学科;从应用上讲,一般具有突出的致用性,能够解决特定或交叉及融合领域的一些重要问题。新兴学科的产生与发展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现象,也是时代发展的推动器。
新学科形态不断涌现
顺应时代发展大势,国内高校近年来围绕新兴学科建设搭建创新平台、引育创新人才、承担研发任务、推进成果转化,有效提升了新兴学科研究的水平和贡献度。
一些新兴学科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深化、沉淀升华,已开始向较为成熟的方向发展。认知神经科学是一门由认知心理学和神经科学交叉结合而产生的新兴学科,融合了物理学、工程学、计算机科学、统计学、认知科学、心理学、生理学和神经科学等领域知识,试图从“基因—蛋白—脑—行为—认知”角度来阐明认知活动的脑机制。长期关注认知神经科学的钟元告诉记者,多年来,他试图通过多模态、多组学等神经影像学手段,采用人工智能、机器学习和深度学习技术,对焦虑症、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和青少年双相障碍等情感障碍患者的脑情绪加工环路和脑网络连接展开研究,找到疾病发生发展的核心靶标,解锁疾病脑科学密码,最终服务于目标疾病分类、个体化预测与防治。“该方向传统科学研究主要采用问卷测量和行为观察,往往信效度不高。新兴学科使原先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精神状态变得可视化,并具有实时动态特点。”钟元表示,所谓“即物而穷其理”,只有“格物”才能“致知”。技术的创新革命使科学研究更客观,新兴学科研究让“理”越发清晰。
语言学是一门既古老又年轻的学科。近年来,语言学发生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张强表示,现代语言学研究与前沿科学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前沿学科或研究不仅改变了学科研究对象和性质,而且极大地拓展了学科的外延,使得语言学学科的触角伸向前沿科学领域和经济社会生活的各个“火热”方面。
推动语言学学科回归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交汇点,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神经科学和人工智能等学科的发展。在推动神经语言学发展成熟的同时,江苏师范大学神经语言学研究团队正通过人脑语言机制研究推动脑科学和人工智能研究发展,建立细胞分子语言学实验室和学科方向,开展面向下一代人工智能的语言机制研究等。
当前,作为一门研究语言与环境之间关系以及相互作用机制的学科,生态语言学已在人类社会由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的过程中悄然兴起。何伟表示,生态语言学发展势头良好,出现了两个范式。一是研究环境对语言的生存、状态、发展等方面影响的“豪根模式”,二是研究语言使用对环境影响的“韩礼德模式”。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学者被吸引到该领域,正致力于不断拓宽研究边界,即超越这两个研究模式,建立新的融合体系。从研究对象及范围看,生态语言学由对语言生存、状态、发展等问题的关注,扩展到对自然环境的关注,再到对社会环境的关注;从研究目的看,生态语言学由致力于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拓展到致力于人与社会的和谐共生;从理论手段看,生态语言学已不局限于系统功能语言学、认知语言学、社会语言学中的个别理论,而是逐渐拓展到这些学科理论的整个体系。
瞄准基础性、前沿性研究方向
许多高校越来越重视新兴交叉学科建设,通过建立各种学科交叉研究中心,为推进新兴学科发展构筑了诸多平台。同时,许多新兴学科由于“初生”不久,既拥有旺盛生命力又面临诸多挑战,需要给予更多的关注和支持。
在张强看来,新兴学科建设和研究面临多方面挑战。一是学科壁垒,新兴学科一般由多学科组合发展而来,多学科人员和知识流动、学科归属等成为新兴学科快速发展必须解决的难题;二是组织障碍,大部分新兴学科体系还不完善,缺乏相应的组织权限;三是人才困境,新兴学科需要大量高端复合型人才,现行的人才培养模式重视纵向发展,忽视横向发展,造成交叉复合型人才短缺;四是外部环境约束,尽管促进新兴学科发展是实现科学创新的重要路径已成为共识,但是管理部门和高校在具体操作中仍缺乏有效跟进举措,主要表现在学科设置的改革力度不够、新兴学科投入不足等。因此,他建议,要加强统筹布局、前瞻规划,及时了解国际学术研究前沿,把握新兴学科研究的发展态势,更要聚焦基础学科强化发展,聚焦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现实需求,因时而建。
谈及如何推动新兴学科发展,上海交通大学副校长朱新远表示,新兴学科成长的动力来自基础性、前沿性探索和社会重大创新需求。要以解决重大科学问题为导向推进新兴学科发展,并下大力气进行学术前瞻布局和机制创新。葛少卫提出,对高校而言,推进新兴学科发展,要面向重大科学前沿和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以重大项目为牵引,整合相关研究力量,在基础性、前沿性研究方向上精准发力,突破关键技术瓶颈,积聚学科进步的新动能。要完善跨学科科研模式,瞄准国家“十四五”规划中相关部署带来的发展机遇和需求,加强跨学科研究组织工作,不断培育新兴交叉方向。同时,注重多方面协同,加强人、财、物相关资源配置,建立健全适应新兴学科发展的考核评价体系,激发新兴交叉学科主体活力。
面对自然和社会生态问题,学科成果的应用意义重大。如生态语言学学科应发挥积极的干预作用,促进自然及社会生态系统良性发展。何伟认为,为更好地推进新兴学科发展,各高校及科研机构应出台相应措施及办法,鼓励并协调各单位或平台之间的交叉与融合创新,引领学界形成良好的创新氛围,提升创新包容度;鼓励国内与国际展开深度合作,推动国内创新话语体系的学理建构与国际传播。
“科学研究要坚持问题导向,奔着最紧急、最紧迫的问题去。建设新兴学科,推进新兴学科研究同样要坚持这样的原则。”南京工业大学党委书记芮鸿岩认为,新兴学科的重要生长点往往是不同学科、不同领域的交叉点,要以全面的眼光盘活学科交叉研究,提升新兴学科的创新能力;鼓励人文社会科学与理科、工科实现深度交叉融合;兼顾基础理论与实践应用,做好成果转化;课题研究需纵向横向并重,成果撰写要理论和决策并重。
积极运用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等有效工具,能够强力助推传统人文学科学术研究。包平提出,数字人文研究作为一个全新的跨学科研究领域,是数字技术快速发展、学科交叉融合的产物,其研究范式尚在形成之中,已经有大批传统学科领域的学者参与其中。只有多一些合作赋能、多一些争鸣批判,新兴学科的发展方能行稳致远,从而更好地实现人文与理工学科研究成果的相互验证,实现人文与自然的对话。